世俗時代的價值轉型－以晚清中國道德變革為中心的考察

The Transformation of Values in a Secular Age: A Study on Moral Transformation in the Late Qing

10.29457/SJH.201206.0002

段煉(Lian Duan)

世俗化 ； 天理 ； 公理 ； 進化論 ； 規範倫理 ； 德性倫理 ； Secularization ； Tianli ； Gongli ； Theory of Evolution ； Ethics ； Morality

東吳歷史學報

27期（2012 / 06 / 01）

43 - 98

繁體中文

古代中國的儒家道德價值，建立在一個具有超越性的「天命」、「天道」與「天理」的宇宙觀之上。在「天」的統攝之下，自我、社會與宇宙共同構建起一個統一的、有意義的德性世界。然而，19世紀中後期以來，晚清中國開始面對一個「三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傳統的目的論宇宙觀（天理）逐步被現代自然科學觀，特別是晚清以來興起的達爾文進化論所瓦解。代之而起的，是一個由因果關係支配的、機械論的宇宙觀（公理）。從此，世間萬物的價值與意義，不再像以前一樣具有道德（或宗教）的超越性，而必須藉助一套可以為人們所認知和掌握的邏輯規範，通過屬人的理性實踐來予以證明。這一歷史過程，正是馬克斯．韋伯（Max Weber）所說的「祛魅」（Disenchantment），也是前現代社會走向世俗化的重要標誌。本文從世俗化這一視角，考察清末知識階層的價值轉型與道德實踐。一方面，晚清的公理世界觀不再像傳統的天理世界觀那樣，以高於人的超越方式存在，而是成為日漸自主的個人自我立法的產物；另一方面，公理又以天理的替代品的形式存在著。公理之「理」繼承了「天理」之「理」的基本品格，「公」則成為對「天」的替代。因此，「公理」在晚清既具有義理和規範的價值，又因為與道德的關聯而內涵倫理的縱深。在超越價值日漸衰微的世俗時代里，晚清的道德觀念呈現出一種內在的緊張：就前一方面而言，晚清覺醒的「個人」，率先對天理世界觀之下的儒家規範倫理（「禮」）開火。就後一方面而言，在公理世界觀之下，傳統的「德性之善」的色彩雖然明顯減弱，但是「沖决網羅」的個人依然具有公共的德性之善， 依然有著成為「好人」（ 君子之德） 的德性倫理（「仁」）。公理世界觀之下的道德觀，既構成晚清倫理和精神世界的底色，也為之後五四的道德革命與道德重建埋下了伏筆。

The Confucian morality in traditional China is based on a kind of transcendental cosmology: Heaven. From the perspective of transcendence, the self, society, and cosmos form a coherent and meaningful world while they combine with each other in a Chinese way. Nevertheless, from the late Qing period, the Chinese society began to confront a changing world that the Chinese people had never met before. Under such a new situation, the transcendental cosmology of ”Tianli” was substituted by the Darwinism, a new modern thought and ideology of evolution, and a series of scientific conceptions. From then on, the value and significance of the world began to be proved under the cosmology of ”Gongli”, a set of logical rules and practices by the people themselves rather than the transcendental religions and moralities in pre-modern age. This transformation, which was emphasized by Max Weber, is the process of ”disenchantment”, and marks the appearance of a secular age in human history.From the perspective of ”secularization”, this research focuses on the transformation of morality and its practice of the Chinese scholars in the late Qing. On the one hand, the cosmology of ”Tianli” no longer existed as a transcendental value as in traditional China. It also means a result of people's legitimacy of themselves with their own will. On the other hand, as a substitution of ”Tianli”, the cosmology of ”Gongli” inherited the basic characteristics of ”Tianli”. Although ”Tianli” offered a scientific framework and rule to the new age, it also had both values of ethics and morality. For this reason, the morality of the late Qing exhibited an inner tension between rationality and spirit. The confliction led to a two-way result: firstly, Confucian ethics was broken with the rise of ”individualism”, which appeared in the late Qing, secondly, although the new individualism fight against the Confucian ethics and was lack of transcendental value, it also had a public moral identity: ”Ren”. That means the morality under cosmology of ”Gongli” in the late Qing not only acted as a critical role of the Chinese intellectuals history at that time, but also prepared for the moral revolution and moral reconstruction of the upcoming the May Fourth period.

1. 羅忠節公遺集。
2. 福澤諭吉，《文明論之概略》，頁100
3. Chang, Hao(1987).Chinese Intellectuals in Crisis: Search for order and meaning, 1890-1911.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4. Chang, Hao(1971).Liang Ch'i-ch'ao and Intellectual Transition in China, 1890-1907.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5. Elman, Benjamin A.(1990).Classicism, Politics, and Kinship: The Ch'ang-chou School of New Text Confucianism in Late Imperial China.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6. Fairbank, John K.(ed.)(1983).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China.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7. Levenson, Joseph R.(1965).Confucian China and Its Modern Fates: A Trilogy.Berkeley: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
8. Schwartz, Benjamin I.(1985).The World of Thought in Ancient China.Cambridge: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9. Taylor, Charles(2007).A Secular Age.Cambridge:The Belknap Press of Harvard University Press.
10. Twitchett, Denis(ed.),Fairbank, John K.(ed.)(1978).The Cambridge History of China.New York: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11. W.C.丹皮爾(1975)。科學史及其與哲學和宗教的關係。北京:商務印書館。
12. 王中江(2002)。進化主義在中國。北京:首都師範大學出版社。
13. 王治心(1988)。中國宗教思想史大綱。上海:三聯書店上海分店。
14. 王國維(2001)。觀堂集林。石家莊:河北教育出版社。
15. 王爾敏(2005)。中國近代思想史論續集。北京:社會科學文獻出版社。
16. 王韜(1994)。弢園文錄外編。瀋陽:遼寧人民出版社。
17. 田浩(1997)。功利主義儒家—陳亮對朱熹的挑戰。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
18. 石泉(1997)。甲午戰爭前後之晚清政局。北京:三聯書店。
19. 伊曼努爾．康德(1986)。道德形而上學原理。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20. 列奧．斯特勞斯(2003)。自然權利與歷史。北京:三聯書店。
21. 佐藤慎一(2006)。近代中國的知識份子與文明。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
22. 余英時(2004)。中國現代價值觀念的變遷。中國思想傳統及其現代變遷，桂林:
23. 余英時(1998)。現代儒學的回顧與展望—從明清思想基調的轉換看儒學的現代發展。現代儒學論，上海:
24. 李承貴(2004)。德性源流—中國傳統道德轉型研究。南昌:江西教育出版社。
25. 李國祁(1994)。滿清的認同與否定—中國近代漢民族主義思想的演變。認同與國家，臺北:
26. 李澤厚(1999)。中國古代思想史論。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
27. 李澤厚(1999)。中國思想近代史論。合肥:安徽文藝出版社。
28. 杜維明(1991)。傳統儒家思想中的仁的價值。儒家思想新論—創造性轉換的自我，南京:
29. 金觀濤、劉青峰(2008)。觀念史研究—中國現代重要政治術語的形成。香港:香港中文大學當代中國文化研究中心。
30. 柯林武德(1986)。歷史的觀念。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31. 胡適(1986)。胡適自傳。合肥:黃山書社。
32. 孫寶瑄(1983)。忘山廬日記。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33. 高力克(2003)。五四的思想世界。上海:學林出版社。
34. 高瑞泉(2007)。天命的沒落—中國近代唯意志論思潮研究。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
35. 崔國因(1988)。出使美西秘日記。合肥:黃山書社。
36. 康有為(1987)。康有為全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37. 康有為(1988)。長興學記。北京:中華書局。
38. 康有為(1990)。康有為全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39. 康有為(1981)。康有為政論集。北京:中華書局。
40. 張灝(2004)。烈士精神與批判意識：譚嗣同思想的分析。桂林:廣西師範大學出版社。
41. 張灝(2002)。思想與時代。上海:上海文藝出版社。
42. 張灝(1999)。中國近代思想史的轉型時代。二十一世紀，1999(4)，29。
43. 張枬編、王忍之編(1963)。辛亥革命前十年間時論選集。北京:三聯書店。
44. 張枬編、王忍之編(1963)。辛亥革命前十年間時論選集。北京:三聯書店。
45. 梁啟超(1999)。梁啟超全集。北京:北京出版社。
46. 梁啟超(1999)。梁啟超全集。北京:北京出版社。
47. 梁啟超(2004)。先秦政治思想史。天津:天津古籍出版社。
48. 梁啟超(1999)。梁啟超全集。北京:北京出版社。
49. 梁漱溟(1987)。中國文化要義。上海:學林出版社。
50. 許紀霖(2010)。現代性的歧路—清末民初的社會達爾文主義思潮。史學月刊，2，54。
51. 許紀霖編(2008)。世俗時代與超越精神。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
52. 陳來(1996)。古代宗教與倫理—儒家思想的根源。北京:三聯書店。
53. 馮友蘭(2007)。中國哲學簡史。天津:天津社會科學出版社。
54. 黑格爾(1995)。中國的宗教或曰尺度的宗教。德國思想家論中國，南京:
55. 楊國強(1997)。百年嬗蛻。上海:上海三聯書店。
56. 楊聯阩(1967)。朝代間的比賽。慶祝李濟先生70歲論文集，臺北:
57. 溝口雄三(1995)。中國的思想。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58. 溝口雄三編、小島毅編(2006)。中國的思維世界。南京:江蘇人民出版社。
59. 葛兆光(2002)。西洋新知的進入—19世紀下半葉中國知識世界的變遷。清華大學思想文化研究所集刊，北京:
60. 葛兆光(1998)。七世紀前中國的知識、思想與信仰世界—中國思想史。上海:復旦大學出版社。
61. 赫胥黎(1971)。進化論和倫理學。北京:科學出版社。
62. 劉小楓(1998)。現代性社會理論緒論。上海:上海三聯書店。
63. 劉成禺(1997)。世載堂雜憶。瀋陽:遼寧教育出版社。
64. 劉晴波編(1985)。楊度集。長沙:湖南人民出版社。
65. 鄭匡民(2003)。梁啟超啟蒙思想的東學背景。上海:上海書店。
66. 鄭振鐸編(2002)。晚清文選。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67. 鄭振鐸編(2002)。晚清文選。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
68. 黎庶昌(1992)。西洋雜誌。貴陽:貴州人民出版社。
69. 墨子刻(1992)。二十世紀中國知識分子的自覺問題。中國歷史轉型時期的知識份子，臺北:
70. 蕭公權(1998)。中國政治思想史。瀋陽:遼寧教育出版社。
71. 錢穆(1996)。國史大綱。北京:商務印書館。
72. 錢鍾書編(1998)。郭嵩燾等使西記。北京:三聯書店。
73. 瞿兌之(1997)。杶廬所聞錄．養和室隨筆。瀋陽:遼寧教育出版社。
74. 魏源(1976)。魏源集。北京:中華書局。
75. 羅志田(2001)。物質的興起：20世紀中國文化的一個傾向。開放時代，2001(3月)，32-41。
76. 譚嗣同(1981)。譚嗣同全集。北京:中華書局。
77. 嚴復(1986)。嚴復集。北京:中華書局。
78. 嚴復(1986)。嚴復集。北京:中華書局。
79. 嚴復(1986)。嚴復集。北京:中華書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