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莊子》與陶淵明「自然」思想的異同

Comparison between Zhuangzi and ＂Ziren＂ Thought of Tao Yuan-Ming

謝君讚(Chun-Chan Hsien)

莊子 ； 陶淵明 ； 自然 ； 氣化 ； 形影神 ； Zhuangzi ； Tao Yuan-Ming ； Ziren ； Qihua ； Xing Ying Shen

中正漢學研究

25期（2015 / 06 / 01）

61 - 92

繁體中文

《莊子》中的「自然」可歸納為：境界義、當然義與自是義，其中境界義的「自然」是《莊子》哲學的核心概念。而《陶淵明集》中四見的「自然」，雖然有些說法是認為它們的義理內容可與《莊子》境界義的「自然」相互對應，然而本文認為「復得返自然」、「質性自然」與「漸進自然」這三處的「自然」，直接依詩文脈絡來看，應當解釋為：氣性之自由、氣質天性之當然而然，以及漸至單純天然等意思，它們與《莊子》境界義的「自然」不太相同。至於「神辨自然」中的「自然」，考量到〈神釋〉中的「神」應屬形而下的層次，與《莊子》形而上的「常心」不同，而陶淵明的飲酒及其酒境，又未必可等同於《莊子》的工夫實踐與體道經驗，加上正式歸隱後的陶淵明，其詩文所透露的心境，又常擺盪在無成與通透兩端之間，明顯與《莊子》「真人」形象有所差距。因此，「神辨自然」中的「自然」，雖帶有「氣化」的內容，然而此一「氣化」應屬「後天型」，而非「先天型」，陶淵明式的委運順化，恐怕帶有相當的自勉自勵的成份於其中，而與《莊子》終有差異。

＂Ziren＂ in ＂Zhuangzi＂ could have three meanings, among which, the ＂ziren＂ with the meaning of ＂jingjie＂ was the core concept of the philosophy of ＂Zhuangzi＂. ＂Ziren＂ appeared four times in Tao Yuan-Ming's poetry anthology. Although some scholars believed that their argumentation and content could correspond to the ＂ziren＂ with the meaning of ＂jingjie＂ in ＂Zhuangzi＂, the study thought ＂ziren＂ in ＂fudefan ziren,＂ ＂zhixing ziren＂ and ＂jianjin ziren＂ should be literally interpreted as ＂a carefree feeling for the satisfaction of sense organs,＂ ＂a 'certainty' that does not require further interpretation as a matter of course＂ and ＂not artificial, but simple and natural,＂ and their meanings were not exactly the same as the ＂ziren＂ with the meaning of ＂jingjie＂ in ＂Zhuangzi＂. In respect to ＂ziren＂ in ＂shenbian ziren,＂ ＂shen＂ in the article of Shenshi of Tao Yuan-Ming was regarded as a physical level, which is different from the metaphysical ＂changxin＂ of ＂Zhuangzi＂. In addition, Tao Yuan-Ming's wine drinking and intoxication experience might not be equal to gongfu and mystical experience of ＂Zhuangzi＂. Moreover, after Tao Yuan-Ming officially lived in seclusion in the countryside, his mental state revealed in his poetry and literature often swung between the two ends of lamenting over having no scholarly honor and achievements and claiming that he was detached from freedom, and this is different from the image of an ＂authentic man＂ who could genuinely transcend both extremities of success and failure stated in ＂Zhuangzi＂. Therefore, the ＂ziren＂ in ＂shenbian ziren＂ expounded by Tao Yuan-Ming is probably different from the ＂ziren＂ with the meaning of ＂jingjie＂ in ＂Zhuangzi＂.

1. 陳寅恪：〈天師道與濱海地域之關係〉，《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所集刊》，1932 年第3 本第4分。
2. 明陸西星、蔣門馬點校(2010)。南華真經副墨。北京:中華書局。
3. 晉陶潛、龔斌校箋(2007)。陶淵明集校箋。臺北:里仁書局。
4. 清宣穎、曹礎基校點(2008)。南華經解。廣州:廣東人民出版社。
5. 戰國莊周、清郭慶藩輯(2001)。莊子集釋。臺北:頂淵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6. 九思叢書編輯部編(1977)。陶淵明研究（第二卷）。臺北:九思出版社。
7. 王叔岷(2007)。陶淵明詩箋證稿。北京:中華書局。
8. 王叔岷(1981)。慕廬演講稿。臺北:藝文印書館。
9. 王國瓔(1999)。古今隱逸詩人之宗：陶淵明論析。臺北:允晨文化。
10. 北京大學北京師範大學中文系編、北京大學中文系文學史教研室編(2005)。陶淵明資料彙編。北京:中華書局。
11. 史泰司、楊儒賓譯(1998)。冥契主義與哲學。臺北:正中書局。
12. 胡萬川(2004)。真實與想像：神話傳說探微。新竹:國立清華大學出版社。
13. 袁行霈(2011)。陶淵明集箋注。北京:中華書局。
14. 張亨(1997)。莊子哲學與神話思想─道家思想溯源。思文之際論集：儒道思想的現代詮釋，臺北:
15. 張亨(2001)。《莊子》中「化」的幾重涵義。臺靜農先生百歲冥誕學術研討會論文集，臺北:
16. 陳寅恪(1977)。陶淵明之思想與清談之關係。陳寅恪先生論文集（下冊），臺北:
17. 楊儒賓(1989)。昇天變形與不懼水火─論莊子思想中與原始宗教相關的三個主題。漢學研究，7(1)
18. 楊儒賓(1996)。道家的原始樂園思想。中國神話與傳說學術研討會論文集，臺北:
19. 楊儒賓(2012)。異議的意義─近世東亞的反理學思潮。臺北:國立臺灣大學出版中心。
20. 楊儒賓(2007)。莊子與東方海濱的巫文化。中國文化，24
21. 詹姆斯、蔡怡佳譯、劉宏信譯(2003)。宗教經驗之種種。臺北:立緒文化。
22. 蔡瑜(2007)。陶淵明的「自然」。中國語文論譯叢刊，21
23. 蔡瑜(2012)。陶淵明的人境詩學。臺北:聯經出版社。
24. 賴錫三(2011)。當代新道家─多音複調與視域融合。臺北:國立臺灣大學出版中心。
25. 賴錫三(2010)。論先秦道家的自然觀─重建老莊為一門具體、活力、差異的物化美學。文與哲，16
26. 賴錫三(2011)。道家的自然體驗與冥契主義─神秘．悖論．自然．倫理。臺大文史哲學報，74
27. 賴錫三(2008)。莊子靈光的當代詮釋。新竹:國立清華大學出版社。
28. 鍾泰(2004)。莊子發微。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9. 顏崑陽(1993)。六朝文學觀念叢論。臺北:正中書局。
30. 顏崑陽(1987)。從莊子「魚樂」論道家「物我合一」的藝術境界及其所關涉諸問題。中外文學，16(7)
31. 關永中(1999)。上與造物者遊─與莊子對談神秘主義。臺大哲學論評，22

1. 謝君讚(2019)。論《莊子》與阮籍「自然」概念的差異。淡江中文學報，41，1-37。
2. 張其賢(2018)。郭店《老子》思想管窺。人文及社會科學集刊，30(4)，571-6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