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國裡的皇室婚禮－宣統大婚與帝制王朝的最後掙扎

A Republican Royal Wedding: The Xuantong Emperor's Marriage and the Dynasty's Final Struggle

陳熙遠(Hsi-yuan Chen)

內閣大庫 ； 溥儀 ； 大婚 ； 遺老 ； 優待清室條款 ； Grand Secretariat Archives ； Puyi ； royal wedding ； loyalists ； Articles of Favorable Treatment

近代史研究所集刊

94期（2016 / 12 / 01）

77 - 129

繁體中文

中研院史語所新近在其庋藏明清檔案裡， 發現宣統十四年（1922）內務府掌禮司的堂行簿與堂諭檔。這些檔冊揭示史語所早期蒐羅之檔案，非僅限於清末從「內閣大庫」輾轉流出，來源或許更為多元。這兩份檔冊攸關一場在共和國裡備受矚目的皇室婚禮，本文嘗試以此為基礎，輔以《大婚典禮進奉銜名物品冊》等相關檔案，同時參酌報刊、筆記、日記與回憶錄等各類史料，探討這場世紀婚禮的歷史意義。身為婚禮的男主角，溥儀注定成為命運捉弄的龍種：擁抱民國理想的批判者，期望他潛龍勿用，安身當共和的新民；繾綣皇朝故舊的遺老們，卻指望他躍淵飛天，立命成中興的共主。大婚典禮是宣示成年的溥儀醞釀「恢復祖業」的開端，而民國政府不得不對蠢蠢欲動的帝制殘餘勢力進行最後的了斷。取消遜清帝號與廢除清室優遇的各種輿論呼籲，終落實為國會正式的提案，最後溥儀更被迫倉皇出宮。這場大婚不僅是溥儀個人邁向成年的「過渡儀式」，註記其成長的關鍵轉變，同時也是近代中國從帝制轉向共和的「過渡儀式」，預示了帝制殘餘轉向共和新制的最後掙扎。而淑妃文繡當初按照皇朝宮廷的規矩成親，最後卻透過共和國家的法律訴求離異，恰好為在中華民國裡苟延殘喘的「宣統」紀元劃上反諷的句號。

Recently uncovered documents in the Ming-Qing archives of the Institute of History and Philology pertain to the abdicated Xuantong Emperor's royal wedding ceremony of 1922. Based on these documents, an extant copy of the ＂Wedding Gift Registry for the Royal Wedding＂ stored in the National Library in Beijing, as well as relevant newspapers, manuscripts, diaries, and memoirs, this article argues that the only royal wedding in the Chinese republic contributed to the final collapse of the monarchy. Puyi's wedding to the Empress and the Consort marked a ＂rite of passage＂ for both his personal life and the final transition from imperial to republican China. While Qing loyalists were congregating in Beijing to celebrate Puyi's wedding, supporters of the republic feared that Puyi's coming-of-age would revive his remnant monarchy. Republicans discussed annulling his title as emperor and the Articles of Favorable Treatment, and in two years Puyi was expelled from the Forbidden City. Ironically, Puyi's Consort, Wenxiu married the Xuantong Emperor in a traditional royal ceremony but ended up divorcing her husband through the legal provisions of the republic in 1931, marking a twisted finale to Puyi's troubled reign.

1. (1971)。明清史論集。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
2. 《東方雜誌》，卷 21 期23，1924 年12 月10 日。
3. 大羅天名曲彙編。智育公司。
4. 《盛京時報》，1922 年10 月24 日、12 月5 日。
5. 《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藏明清史料》，檔號 292235：〈掌禮司．宣統十四年．堂行簿〉。
6. 《大公報》（天津），1922 年10 月24 日、12 月1 日。
7. 附表 1「《大婚進奉冊》前清官民名單」、附表2「《大婚進奉冊》民國官員名單」：http://www.mh.sinica.edu.tw/File/94-3-4_appendix.pdf。
8. (1996)。四庫全書存目叢書。臺南:莊嚴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9. 《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藏明清史料》，檔號292236：〈掌儀司．光緒十四年立．大婚堂行〉。
10. 《嚮導》，期 13，1922 年12 月。
11. 《晨報》，1924 年11 月9 日。
12. 《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藏明清史料》，檔號139101：〈［民國］內務總長王揖唐咨〉，民國4 年1 月5 日。
13. 《努力週報》（The Endeavor），創刊號，1922 年5 月7 日。
14. 《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藏明清史料》，檔號292233：〈掌儀司．光緒拾肆年立．大婚堂行〉。
15. 《申報》，清光緒15 年（1889）2 月8 日；1922 年11 月28 日、12 月3-5、15、16 日；1923 年3月2 日。
16. 《民國日報》（上海），1922 年11 月29 日；12 月15、16 日。
17. 《順天時報》，1922 年12 月8 日、12 月9 日。
18. 徐中舒，〈內閣檔案之由來及其整理〉，收入國立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編，《明清史料》，甲編，第1 本，出版地不詳：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1930，頁1-14。
19. 《中華讀書報》，2013 年1 月16 日。
20. 《新聞報》，1922 年11 月17 日。
21. 徐中舒，〈再述內閣大庫檔案之由來及其整理〉，《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第3 本第4 分，1933 年，頁537-576。
22. 《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藏明清史料》，檔號 292237：〈掌禮司．宣統十四年．堂諭檔〉。
23. 清清高宗(1987)。清朝通典。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
24. 《清代詩文集彙編》編纂委員會編(2010)。清詩文集彙編。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5. 《續修四庫全書》編纂委員會編(1997)。續修四庫全書。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26. Clark, Christopher(2000).Kaiser Wilhelm II.Harlow:Person Education.
27. Johnston, Reginald Fleming(1973).Twilight in the Forbidden City.London:Victor Gollancz.
28. Poperen, Jean(ed.)(1973).Robespierre textes choisis.Paris:Editions sociales.
29. Röhl, John C. G.,de Bellaigue, Sheila(Translated)(2014).Kaiser Wilhelm II, 1859-1941: a Concise Life.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
30. Turner, Victor(1969).The Ritual Process: Structure and Anti-Structure.Chicago:Aldine Publishing.
31. van Gennep, Arnold,Vizedom, Monika B.(Translated),Caffee, Gabrielle L.(Translated)(1960).The Rites of Passage.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
32. Zarrow, Peter(2012).After Empire: The Conceptual Transformation of the Chinese State, 1885-1924.Stanford: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33. 中國人民政治協商會議全國委員會文史資料硏究委員會編(1982)。晚清宮廷生活見聞。北京:文史資料出版社。
34. 中國國家圖書館藏(2011)。清宮昇平署檔案集成。北京:中華書局。
35. 中國第一歷史檔案館編(2004)。清代文書檔案圖鑒。長沙:岳麓書社。
36. 巴泰監修(1986)。世祖章皇帝實錄。北京:中華書局。
37. 方繼孝(2010)。「延津劍合」的《我的前半生》。博覽群書，2010(3)，116-125。
38. 方繼孝(2005)。「溥著溥批」《我的前半生》出版前後。博覽群書，2005(9)，123-128。
39. 王開文編(1993)。王新楨詩文集。開封:河南大學出版社。
40. 王慶祥(2004)。婉容∕文繡傳：中國末代皇后和皇妃。北京:團結出版社。
41. 世續監修(1986)。德宗景皇帝實錄。北京:中華書局。
42. 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複製中心編(2003)。清末民初報刊圖畫集成續編。北京:全國圖書文獻縮微中心。
43. 佚名輯(1981)。甲子清室密謀復辟文證。臺北:文海出版社。
44. 吳澤編、劉寅生編、袁英光編(1984)。王國維全集‧書信。北京:中華書局。
45. 李德龍編、俞冰編(2006)。歷代日記叢鈔。北京:學苑出版社。
46. 周君適著、丁燕石編(1984)。溥儀和滿清遺老。臺北:世界文物出版社。
47. 林志宏(2009)。民國乃敵國也：政治文化轉型下的清遺民。臺北:聯經出版事業出版股份有限公司。
48. 金毓黻輯(1986)。宣統政紀。北京:中華書局。
49. 侯仁之編、北京歷史地圖集編委會編製(1988)。北京歷史地圖集。北京:北京出版社。
50. 姜亞沙編輯(2005)。國家圖書館藏清代孤本內閣六部檔案續編。北京: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複製中心。
51. 故宮博物院編(2000)。故宮珍本叢刊。海口:海南出版社。
52. 胡適、中國社會科學院近代史研究所中華民國史研究室編(1983)。胡適來往書信選。香港:中華書局香港分局。
53. 袁英光、劉寅生(1996)。王國維年譜長編。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
54. 馬齊監修(1986)。聖祖仁皇帝實錄。北京:中華書局。
55. 國家圖書館分館文獻開發中心編(2001)。清代報刊圖畫集成。北京:國家圖書館文獻縮微複製中心。
56. 崑岡(1991)。大清會典事例（光緒朝）。北京:中華書局。
57. 康有為(1985)。歐洲十一國遊記二種。長沙:嶽麓書社。
58. 梁章鉅、朱智、何英芳點校(1984)。樞垣記略。北京:中華書局。
59. 紹英(2009)。紹英日記。北京:國家圖書館出版社。
60. 許恪儒整理(2010)。許寶蘅日記。北京:中華書局。
61. 陳湛綺編輯(2008)。清內務府檔案文獻續編。北京:全國圖書館文獻縮微複製中心。
62. 陳寶琛、劉永翔校點、許全勝校點(2006)。滄趣樓詩文集。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
63. 愛新覺羅．浩(1992)。流転の王妃の昭和史：幻の滿洲國。東京:新潮社。
64. 愛新覺羅．浩、鄭雅云譯(2004)。流離的王妃。臺北:商周出版社。
65. 愛新覺羅．溥儀(2007)。我的前半生（全本）。北京:群眾出版社。
66. 愛新覺羅．溥儀(2013)。我的前半生（批校本）。北京:群眾出版社。
67. 愛新覺羅．溥儀、王慶祥整理(1996)。愛新覺羅．溥儀日記。天津:天津人民出版社。
68. 葉秀雲(2005)。溥儀大婚。明清檔案與歷史研究論文選：1994.10-2004.10，北京:
69. 趙萬里(1988)。民國王靜安先生國維年譜。臺北:臺灣商務印書館。
70. 劉錚雲(1998)。舊檔案、新材料—史語所藏內閣大庫檔案現況。新史學，9(3)，135-162。
71. 寶鋆監修(1986)。穆宗毅皇帝實錄。北京:中華書局。
72. 顧炳權編(1996)。上海洋場竹枝詞。上海:上海書店出版社。

1. 陳熙遠(2019)。天朝大燕─太和殿筵宴位次圖考。中央研究院歷史語言研究所集刊，90(1)，125-197。
2. 邱怡瑄(2020)。詩史在「新我」與「故吾」之間：論瞿蛻園《補書堂詩錄》。臺大中文學報，70，87-137。
3. (2023)。「反共復國」？滿洲國清遺民的反共意識（1924-1937）。政大史粹，38，61-89。